妾薄命

落花去故条，尚有根可依。
妇人失夫心，含情欲告谁？
灯光不到明，宠极心还变。
只此双蛾眉，供得几回盼。
看多自成故，未必真衰老。
辟彼数开花，不若初生草。
织发为君衣，君看不如纸。
割腹为君餐，君咽不如水。
旧人百宛顺，不若新人骂。
死若可回君，待君以长夜。

拼音

luò huā qù gù tiáo，shàng yǒu gēn kě yī。
fù rén shī fū xīn，hán qíng yù gào shuí？
dēng guāng bù dào míng，chǒng jí xīn hái biàn。
zhǐ cǐ shuāng é méi，gòng dé jǐ huí pàn。
kàn duō zì chéng gù，wèi bì zhēn shuāi lǎo。
pì bǐ shù kāi huā，bù ruò chū shēng cǎo。
zhī fà wèi jūn yī，jūn kàn bù rú zhǐ。
gē fù wèi jūn cān，jūn yàn bù rú shuǐ。
jiù rén bǎi wǎn shùn，bù ruò xīn rén mà。
sǐ ruò kě huí jūn，dài jūn yǐ cháng yè。

注释

1. 故条：原来的枝条（喻指婚姻关系）
2. 双蛾眉：女子修饰的眉毛（《诗经》”螓首蛾眉”）
3. 辟彼：譬如那个（古汉语比拟用法）
4. 长夜：死亡（《古诗十九首》”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

译文

花落离了枝，还有根可倚靠；
女子失了丈夫的心，满腹委屈向谁告？
灯油没烧完，情爱已凉透；
日日描眉为谁忙，能得你几回眸？
看久便觉旧，未必人衰老；
好比春花年年开，不如新草好。
青丝织衣你嫌薄，说它不如一张纸；
挖心煮汤你嫌淡，咽下如同白开水。
百般顺从捧真心，难敌新人一句吵；
若死能换你回头，黄土坟里等天晓。

背景

此诗作于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袁宏道31岁辞官居公安时。借乐府旧题讽喻万历朝政（《明史》载”神宗怠政，宠幸郑贵妃”）。

赏析

1. 结构艺术

• 前四句：以落花起兴，切入主题
• 中八句：层层递进揭露变心过程
• 末四句：极端对比凸显悲剧性

2. 修辞特色

• “织发为衣””割腹为餐”的夸张表现
• “花开不如草”的反常理比喻
• “长夜”的死亡隐喻

3. 思想价值

• 表层：弃妇的血泪控诉
• 深层：臣子对君王的失望
• 终极：对人性异化的批判

评价

1. 明代钟惺：”中郎乐府，此篇最得古意”（《隐秀轩集》）
2. 清代沈德潜：”刺骨语出以和平，尤难”（《明诗别裁》）
3. 现代周作人：”晚明人性觉醒的先声”（《中国新文学的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