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直苦寒

白虎西流朱鸟高，五更风利鸊鷉刀。
劲寒战栗通心曲，轖气冰霜上口毛。
旷荡青天如可对，折旋丹地敢辞劳。
频闻交战呵金马，蓦入镫庐炙冻毫。

拼音

bái hǔ xī liú zhū niǎo gāo，wǔ gēng fēng lì pì tī dāo。
jìn hán zhàn lì tōng xīn qǔ，sè qì bīng shuāng shàng kǒu máo。
kuàng dàng qīng tiān rú kě duì，zhé xuán dān dì gǎn cí láo。
pín wén jiāo zhàn hē jīn mǎ，mò rù dèng lú zhì dòng háo。

注释

1. 夜直​​：官员夜间在官署值班。
2. ​​白虎西流​​：白虎为西方七宿，西移指夜半时分；朱鸟即南方朱雀，星象显冬夜漫长。
3. ​​鸊鷉刀​​：鸊鷉（水鸟）油脂所铸的宝刀，此处喻寒风如刀。
4. ​​轖气​​：寒气凝结（《说文》“轖，车籍交错也”，此处引申为寒气交织）。
5. ​​丹地​​：宫殿前的红色台阶，代指朝廷。
6. ​​呵金马​​：朝臣呵气暖手、跺脚驱寒，使金马门（官署）前地面震动。
7. ​​镫庐​​：值夜班的简陋居所；冻毫：冻僵的毛笔。

译文

白虎星西沉，朱雀高悬，夜正深沉，
五更寒风如鸊鷉刀般锋利刺骨。
凛冽寒气穿透衣袍，直抵心口，
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霜，挂满胡须。
面对这旷荡青天，我岂敢不披肝沥胆？
即便在丹墀下折腰奔走，也绝不辞辛劳。
频频听闻同僚们呵手跺脚、驱寒取暖的声响，
我忽而转身回到值房，烘烤冻僵的毛笔。

背景

本诗作于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冬，曾国藩在京任翰林院侍讲时。清代翰林需轮值夜班，冬夜尤苦。诗中既写寒夜当值的艰辛，亦以“青天可对”“丹地不辞”表忠悃，末句“炙冻毫”更暗含“位卑未敢忘忧国”之志。

赏析

1. 苦寒极致​​
   （1）星象渲染：“白虎西流”写夜长，“朱鸟高”显孤寒，天文意象增肃杀。
   （2）触觉痛感：“风利刀”“气凝霜”从外而内，极写寒意侵骨。
2. ​​忠勤自励​​
   （1）对天立誓：“旷荡青天”句化用《论语》“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显赤诚。
   （2）卑微坚守：“炙冻毫”细节点出寒夜办公，以小见大。
3. ​​朝堂隐喻​​
   （1）“呵金马”：以群臣畏寒暗讽官场因循。
   （2）“折旋丹地”：在权力中心周旋，却自谓“敢辞劳”，曲笔见风骨。

评价

1. 当世评点​​
   邵懿辰称此诗“苦语不堕寒瘦，反得老杜《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之气骨”（《半岩庐遗稿》）。
2. ​​后世定位​​
   钱仲联《梦苕庵诗话》评：“写值夜如临战场，曾公诗之奇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