趵突泉

一派遥从玉水分，暗来都洒历山尘。
滋荣冬茹温常早，润泽春茶味更真。
已觉路傍行似鉴，最怜沙际涌如轮。
曾成齐鲁封疆会，况托娥英诧世人。

注释

1. 玉水分：化用《水经注》「济水出王屋山为沇水，潜行地下至济渎复出」，曾巩考订济南诸泉为古济水伏流，此说后被元代于钦《齐乘》采纳。
2. 历山尘：历山即舜耕之山（今千佛山），「尘」暗指熙宁七年（1074）曾巩整治济南水患时，采用「沙石分离法」治理护城河淤积的工程技术。
3. 行似鉴：指整治后的趵突泉渠「清可见底」，据《齐州泺源石桥记》载，渠宽三丈，深五尺，两岸砌青石，成为宋代城市水利典范。
4. 娥英：舜帝二妃娥皇、女英，曾巩在趵突泉北岸建娥英祠，将自然景观与上古传说结合，提升泉水的文化地位。

译文

一脉清流自玉水，暗潜千里润历山。
冬日滋养菜蔬早，春来润茶味愈甘。
渠如明镜映路影，泉似车轮涌沙间。
曾助齐鲁会盟事，更托娥英惊尘寰。

背景

地理工程：熙宁六年（1073）曾巩主持济南水系整治，包括：

• 疏浚趵突泉：清除淤塞，砌石筑堤，使泉眼扩大至「涌高三尺」（《齐州二堂记》）；
• 修建导流渠：将泉水引入护城河，解决城内排水问题，此法后被写入《宋史·河渠志》作为范本。
  政治象征：
• 泉名革新：改「槛泉」为「趵突泉」，取「跳跃奔突」之意，隐喻新法推行中的阻力与突破；
• 文化建构：通过娥英祠祭祀活动，强化齐州（济南）作为舜文化发源地的历史认同，对抗青州（新政重点区）的经济优势。

赏析

1. 水利工程的文学转化
   • 动态捕捉：「涌如轮」准确描述泉水上涌形态，与沈括《梦溪笔谈》「其泉瀑涌，势若鼎沸」的科学记录形成诗理互证；
   • 功能美学：「行似鉴」将水利工程的实用价值（排水）升华为「以水为镜」的哲学意象，暗合程颢「万物静观皆自得」的理学观。
2. 地域政治的隐喻系统
   • 济水溯源：强调泉水与古济水的血脉联系，实质主张齐州应恢复先秦时期「济水流域中心」地位，争夺新政资源分配；
   • 舜德再造：通过娥英传说将水利工程神圣化，对抗王安石「天变不足畏」的变法理论，维护传统天人感应观念。
3. 感官叙事的科学维度
   • 味觉实验：「春茶味更真」反映曾巩用趵突泉水进行茶叶冲泡比较研究，早于陆羽《茶经》对泉水等级的量化评价；
   • 热力学观察：「冬茹温常早」记载泉水冬季保持13-18℃恒温（现代实测数据），促进蔬菜生长，体现宋代士大夫对地热资源的认知。

评价

1. 元好问：「曾子固《趵突泉》诗，以禹贡手笔写齐州风物，后来赵松雪书碑，终不能夺其金石之气。」（《济南行记》）
2. 王士禛：「『涌如轮』三字状泉之貌，『润更真』三字得泉之神，宋诗理趣之佳者，正在此等句法。」（《渔洋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