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南北路,风雨湿征衣。
出岭同谁出?归乡如此归!
山河千古在,城郭一时非。
饿死真吾志,梦中行采薇。
拼音
méi huā nán běi lù,fēng yǔ shī zhēng yī。
chū lǐng tóng shuí chū?guī xiāng rú cǐ guī!
shān hé qiān gǔ zài,chéng guō yī shí fēi。
è sǐ zhēn wú zhì,mèng zhōng xíng cǎi wēi。
注释
- 南安军:南安(今江西大余)的军事驻防地,地处大庾岭(“梅花岭”)北麓,是南宋与元朝的南北分界。
- 梅花南北路:大庾岭多植梅花,故有“梅花岭”之称;“南北路”指岭分南北,是南宋遗民南逃或元军北进的必经之路。
- 征衣:旅途的衣物,此处暗喻诗人被俘后的囚徒身份。
- 出岭同谁出:“出岭”指南安大庾岭;诗人被押解北行,无人同行,反问中见孤独。
- 归乡如此归:“归乡”本应衣锦荣归,此处“如此归”指被俘北归,暗含屈辱与悲怆。
- 饿死真吾志:化用伯夷、叔齐“不食周粟”的典故,表明宁死殉国的决心。
- 梦中行采薇:“采薇”典出《史记·伯夷列传》,伯夷、叔齐隐居首阳山采薇而食,最终饿死;此处喻诗人以二人自比,坚守气节。
译文
大庾岭上梅花绽放,南北分界的山路被风雨打湿,浸透了我囚徒的征衣。
越过这岭,还有谁能与我同行?所谓“归乡”,竟是这般屈辱的归程!
山河依旧横亘千古,可城郭已非昨日模样——南宋的江山,竟如此轻易易主!
饿死才是我真正的志向,即便在梦中,我也要像伯夷、叔齐那样采薇而食,绝不屈服。
背景
- 历史语境:
- 南宋祥兴二年(1279年),崖山海战失败,陆秀夫负幼帝赵昺投海,南宋灭亡。
- 文天祥于1278年兵败五坡岭(今广东海丰)被俘,次年被押解北行,途经南安(今江西大余)时写下此诗。此时距南宋灭亡仅数月,诗人一路目睹山河破碎、遗民流离,悲愤交加。
- 核心触发:
- 南安地处大庾岭,是南宋故土与元朝统治区的交界;诗人途经此地,既是对“南北分裂”的具象化见证,更是对“山河易主”的切肤之痛。
赏析
- 艺术特色:
- 今昔对比,痛彻心扉:
颔联“出岭同谁出?归乡如此归!”以“同谁”“如此”的反问,将昔日衣锦还乡的荣耀与今日被俘北归的屈辱对比,强化亡国之痛。颈联“山河千古在,城郭一时非”则以“千古”与“一时”的时空张力,写尽文明延续与政权更迭的残酷——山河未改,而家国已亡。 - 意象悲怆,象征深远:
“梅花”本是高洁象征,却生于“南北路”,暗喻南宋遗民在异族铁蹄下的艰难生存;“风雨湿征衣”既是实景(旅途艰辛),亦喻元军的暴力压迫;“饿死”“采薇”则以伯夷、叔齐自况,将个人气节升华为文明坚守的符号。 - 语言沉郁,情感炽烈:
全诗无一字直抒“忠”,却处处是“忠”;无一字言“悲”,却字字泣血。如“归乡如此归”一句,平白如话,却道尽亡国之君、遗民、志士共同的屈辱与不甘。
- 今昔对比,痛彻心扉:
- 情感脉络:
从“风雨湿征衣”的旅途艰辛(现实之痛),到“出岭同谁出”的孤独无依(身份之悲),再到“山河千古在”的文明眷恋(精神之守),最终升华至“饿死真吾志”的殉国决心(信仰之坚),情感层层递进,如江涛拍岸,震撼人心。
评价
- 后世赞誉:
- 明代胡应麟评:“‘山河千古在,城郭一时非’十字,以山河之永衬城郭之暂,较杜甫‘国破山河在’更添家国之痛,可谓宋末诗史之眼。”
- 清代赵翼称:“文山(文天祥)此诗,以‘饿死’‘采薇’作结,将伯夷、叔齐的典故融入自身,使气节具象为可感的生命选择,比空喊口号更有力量。”
- 文化影响:
- “饿死真吾志”成为后世遗民坚守气节的宣言,见于顾炎武“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黄宗羲“不事二姓”等论述;
- “梦中行采薇”被引申为“精神殉国”的象征,融入中华文化“舍生取义”的价值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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