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ì gōng zǐ yè lán qū
贵公子夜阑曲
niǎo niǎo shěn shuǐ yān, wū tí yè lán jǐng.
袅袅沈水烟,乌啼夜阑景。
qū zhǎo fú róng bō, yāo wéi bái yù lěng.
曲沼芙蓉波,腰围白玉冷。
李贺(790—816),唐代诗人。字长吉,福昌(今河南宜阳西)人。唐皇室远支,家世早已没落,生活困顿,仕途偃蹇。曾官奉礼郎。因避家讳,被迫不得应进士科考试。早岁即工诗,见知于韩愈、皇甫湜,并和沈亚之友善,死时仅二十七岁。其诗长于乐府,多表现政治上不得意的悲愤。详情介绍
1.贵公子:泛指贵族公子。夜阑:夜尽。
2.袅(niǎo)袅:烟缭绕摇动。
3.沉水:即沉香。植物,常绿乔木,产于印度、泰国和越南。
4.曲沼:即曲房。内室,密室。枚乘《七发》:“往来游宴, 纵恣于曲房隐间之中。”
5.芙蓉波:指美人春心荡漾。
6.白玉:腰带上装饰的玉。
7.冷:夜尽哓寒的情状。
李贺是是唐朝宗室的后裔,这对李贺来说似乎是个牢笼、陷阱或者是一种情结。这首诗作于李贺在长安做奉礼郎的三年,即元和五至八年(810-813)。为官三年间,李贺亲身经历,耳闻目睹了许多事情,结交了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对当时社会状况有了深刻的认识。这首诗就是就自己对上流社会所见所闻有感而作。
这是写贵公子彻夜饮宴作乐的诗。虽未直接描述“沉湎长夜狎饮”,但通过“袅袅沉水烟”、“腰围玉带玲”,是能让人想象出作乐场面之盛,时间之长来的。全诗仅仅二十个字,似乎刚开了个头,就结束了,但李贺写诗的思路是变化莫测的,诗无定格,句亦无定式,这首诗仅仅是侧面烘托,轻轻一点,便戛然而止。
李贺此诗有意捕捉这“夜阑乐罢的最后一镜头”,通篇仅作含蓄的静态描写,而此前的纵酒豪饮等种种行乐情事,也就尽在不言之中了。诗中的那位贵公子醉眼朦胧,稍带倦态,然而神志尚且清晰,正满意地感触着周边事物的声音、色彩、香氲和质料,仿佛他所有的感官一时都充分地扩张开来。“袅袅沉水烟”一句写视觉和嗅觉,“乌啼夜阑景”写听觉和视觉,“曲沼芙蓉波”写视觉和听觉,“腰围白玉冷”乃写视觉和触觉。综观全诗,作品呈现出由多种微妙感觉纠葛构成的奇特意象。这四句诗涉及到了四种感觉。李贺诗歌内频繁出现的感觉语词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芳、香、馨等表现嗅觉和湿、冷、寒等属于触觉的字眼。嗅觉、触觉是日常生活中最为原始的感觉。通过对这些最为原始因而也是最为根本的感觉的尖锐化,李贺实现了对日常生活感觉的超越。
通过诗歌来实现对平凡生活的超越,触及了李贺创作的一处要害。以“唐诸王孙”的名分而论,李贺自视为“贵公子”原无可挑剔,问题是身为没落的贵族,不可能得到社会的普遍尊敬和丰厚的物质待遇。李贺的潜愿既不为现实所容,只能通过诗笔想象在幻境中得到宣泄。《夜饮朝眠曲》、《梁台古意》一类歌诗,肆力绘写五光十色的贵胄游宴生活,这里面弥漫着恣纵行乐的气息,既无道义的约束又无理性的调节,唯能感受到醉生梦死和欲望的尽情流淌。这首《贵公子夜阑曲》,更是无一处理语,任由人类本初就有的“原始感觉”在诗中游走,李贺的心思多少应了那句“ 我感故我在”。然而,虚幻的总归虚幻,理想与现实云泥之别只能倍增李贺的痛苦,让他在生活的无奈中越陷越深。
宋代吴正子、刘辰翁《笺注评点李长吉歌诗》:此贵公子夜阑曲也。以玉带为冷,其怯可见也。语不必可解而得之心自洒然迹似。亦其偏得之形容夜色也。
清代陈本礼《协律钩玄》:此咏遭安史乱之贵公子也。子美《哀王孙》云:“长安城头头白乌,夜飞延秋门上呼。又向人家啄大屋,屋底达官走避胡。腰下宝玦青珊瑚,可怜王孙泣路隅。问之不肯道姓名,但道困苦乞为奴。已经百日窜荆棘,身上无有完肌肤”等语皆可作此注释,但彼为王孙哀,此为贵公子哀也。只四语,檃括简净得妙。
清代姚文燮《昌谷集注》:贵公子沉湎长夜之饮闺中注香相待。久之,夜半乌啼,则香影向阑矣。曲沼即曲房。芙蓉即美人春心之荡漾。寒夜孤衾,白玉腰围,公子不至。岂惟美人怨诗人亦当代为之怨也。
清代方扶南《李长吉诗集批注》:此似不止于此,当大有脱文。此但一起。不然,于公子夜阑之旨安在?既为此曲,必形容贵公子买醉征歌,狎邪纵意,乃与题称。若止此则一秋风中之欧阳,赤璧下之苏矣,公子有是乎?
清代黎简《黎二樵批点黄陶庵评本李长吉集》:已觉围玉冷肌而犹夜乐不止,此其所以刺也。须溪说“怯”字只见其纤软,有女儿气耳,不得诗人之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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