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行

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
射杀山中白额虎，肯数邺下黄须儿。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汉兵奋迅如霹雳，虏骑崩腾畏蒺藜。
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缘数奇。
自从弃置便衰朽，世事蹉跎成白首。
昔时飞箭无全目，今日垂杨生左肘。
路旁时卖故侯瓜，门前学种先生柳。
苍茫古木连穷巷，寥落寒山对虚牖。
誓令疏勒出飞泉，不似颍川空使酒。
贺兰山下降如云，羽檄交驰日夕闻。
节使三河募年少，诏书五道出将军。
试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
愿得燕弓射大将，耻令越甲鸣吾君。
莫嫌旧日云中守，犹堪一战取功勋。

拼音

shào nián shí wǔ èr shí shí，bù xíng duó dé hú mǎ qí。
shè shā shān zhōng bái é hǔ，kěn shǔ yè xià huáng xū ér。
yī shēn zhuǎn zhàn sān qiān lǐ，yī jiàn céng dāng bǎi wàn shī。
hàn bīng fèn xùn rú pī lì，lǔ qí bēng téng wèi jí lí。
wèi qīng bù bài yóu tiān xìng，lǐ guǎng wú gōng yuán shù jī。
zì cóng qì zhì biàn shuāi xiǔ，shì shì cuō tuó chéng bái shǒu。
xī shí fēi jiàn wú quán mù，jīn rì chuí yáng shēng zuǒ zhǒu。
lù páng shí mài gù hóu guā，mén qián xué zhòng xiān shēng liǔ。
cāng máng gǔ mù lián qióng xiàng，liáo luò hán shān duì xū yǒu。
shì lìng shū lè chū fēi quán，bù sì yǐng chuān kōng shǐ jiǔ。
hè lán shān xià zhèn rú yún，yǔ xí jiāo chí rì xī wén。
jié shǐ sān hé mù nián shào，zhào shū wǔ dào chū jiāng jūn。
shì fú tiě yī rú xuě sè，liáo chí bǎo jiàn dòng xīng wén。
yuàn dé yàn gōng shè dà jiàng，chǐ lìng yuè jiǎ míng wú jūn。
mò xián jiù rì yún zhōng shǒu，yóu kān yī zhàn qǔ gōng xūn。

注释

1. 胡马骑：夺取胡人战马（典出《史记·李将军列传》）
2. 白额虎：最凶猛的老虎（典出《晋书·周处传》）
3. 邺下黄须儿：曹操次子曹彰，以勇猛著称
4. 蒺藜：铁制防御武器
5. 卫青天幸：汉武帝谓卫青”天幸”（非战之功）
6. 李广数奇：李广命运不济（典出《史记》）
7. 垂杨生左肘：典出《庄子》，喻武艺荒废
8. 故侯瓜：秦亡后东陵侯种瓜为生
9. 先生柳：陶渊明自称”五柳先生”
10. 疏勒出飞泉：东汉耿恭在疏勒城掘泉退敌
11. 颍川使酒：灌夫借酒泄愤（典出《史记》）
12. 羽檄：插羽毛的紧急军书
13. 星文：宝剑上镶嵌的星形纹饰
14. 越甲鸣君：越军侵齐，雍门子狄以死雪耻（典出《说苑》）
15. 云中守：指魏尚，被汉文帝重新起用（典出《史记》）

译文

（前八句）十五二十岁的少年时，徒步夺过胡人的战马。射杀山中的白额猛虎，勇猛胜过邺城的黄须儿。一生转战三千里疆场，一柄剑曾抵挡百万雄师。汉军迅捷如霹雳，胡骑溃逃惧铁蒺藜。卫青不败靠天助，李广难封是命数。

（中八句）被弃用后日渐衰老，蹉跎岁月白发满头。当年能射中飞雀眼，如今左臂如生赘瘤。路旁学卖东陵瓜，门前仿种五柳柳。苍茫古树掩陋巷，寂寥寒山对空窗。誓要学耿恭涌疏勒泉，不效灌夫借酒泄愤。

（后八句）贺兰山下敌阵如云，紧急军书日夜飞传。使节三河募新兵，天子五道遣将军。擦亮铁甲雪般亮，挥动宝剑星纹闪。愿持燕弓射敌将，耻让越甲惊吾皇。莫嫌旧日云中守，尚可一战立功勋。

背景

此诗作于开元后期（约740年），王维目睹许多边将功高不赏、老来弃用的社会现象。诗中融合多个历史典故，通过老将的少年英勇、中年弃置、老年请缨三段人生，反映唐代军功制度的弊端。

赏析

1. 结构精密：按”少年-中年-老年”时序展开，三段各八句，章法严谨
2. 用典密集：全诗用典十余处，形成深厚的历史纵深感
3. 对比强烈：少年英武与老年落魄、卫青天幸与李广数奇等多重对比
4. 末段转折：老将闻战请缨，突显”烈士暮年”的壮心
5. 诗风雄浑：突破王维常见风格，近于高适、岑参的边塞诗

评价

明代胡震亨《唐音癸签》评：”叙情陈事，慷慨悲凉，实开少陵《兵车行》先路。”清代沈德潜《唐诗别裁》称：”右丞七古，和平宛委，无蹈厉莽苍之态，独《老将行》一篇，沉郁顿挫，风格迥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