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古三首

赤骥顿长缨，非无万里姿。
悲鸣泪至地，为问驭者谁。
凤凰从东来，何意复高飞。
竹花不结实，念子忍朝饥。

市人日中集，于利竞锥刀。
壮夫死草泽，气勇争秋毫。
恶名幸脱免，穷老无儿孙。

古时君臣合，可以物理推。
贤愚置不辨，玉石乃同缻。
汉光得天下，祚永固有开。
岂惟高祖圣，功业萧曹来。

拼音

chì jì dùn cháng yīng，fēi wú wàn lǐ zī。
bēi míng lèi zhì dì，wèi wèn yù zhě shuí。
fèng huáng cóng dōng lái，hé yì fù gāo fēi。
zhú huā bù jiē shí，niàn zǐ rěn zhāo jī。

shì rén rì zhōng jí，yú lì jìng zhuī dāo。
zhuàng fū sǐ cǎo zé，qì yǒng zhēng qiū háo。
è míng xìng tuō miǎn，qióng lǎo wú ér sūn。

gǔ shí jūn chén hé，kě yǐ wù lǐ tuī。
xián yú zhì bù biàn，yù shí nǎi tóng fǒu。
hàn guāng dé tiān xià，zuò yǒng gù yǒu kāi。
qǐ wéi gāo zǔ shèng，gōng yè xiāo cáo lái。

注释

1. 赤骥：红色骏马（喻贤才），典出《穆天子传》。
2. 锥刀：喻微利，语出《左传》”锥刀之末，将尽争之”。
3. 同缻（fǒu）：陶罐中玉石混杂（喻贤愚不分），典出《晏子春秋》。
4. 汉光：汉光武帝刘秀，暗喻唐代宗中兴。
5. 萧曹：萧何、曹参（喻贤臣辅政）。

译文

其一
赤色骏马被长缰绳束缚，并非没有驰骋万里的资质。
它悲鸣时泪水砸落地面，试问驾驭者究竟是何人？
凤凰从东方飞来，为何又要高飞远去？
竹花不能结果实，想到你要忍受晨饥令我痛心。

其二
市井之徒在正午聚集，为蝇头小利争夺不休。
壮士死于荒野草泽，竟为秋毫小事逞血气之勇。
侥幸逃脱恶名之人，终落得穷老无子嗣的下场。

其三
古时君臣相得之道，可从物理推究其理。
若贤愚不加辨别，便如美玉与顽石同置陶罐。
汉光武能得天下，因国运长久早有征兆。
岂止高祖一人圣明？功业实赖萧曹等贤臣。

背景

• 时间：大历二年（767年）杜甫寓居夔州时作。
• 政治影射：
  • 其一讽肃宗朝房琯等贤臣遭贬（”驭者”指李辅国等权宦）。
  • 其二刺代宗时期军阀争利（如”锥刀”影射崔旰之乱）。
  • 其三呼吁君臣协力，暗指郭子仪等功臣被猜忌。
• 诗学渊源：继承陈子昂《感遇》组诗的比兴传统。

赏析

1. 隐喻系统：
   • 动物意象：赤骥（被压抑的贤才）、凤凰（远离的祥瑞）构成双重悲剧。
   • 对比结构：市人争利（微观）与壮夫死国（宏观）的荒谬对照。
2. 历史观：
   • 其三提出”君臣合”的政治理想，强调”物理推”的理性精神（接近荀子”明分”思想）。
3. 声律创新：
   • 五古杂用仄韵（其一”姿/谁”、其三”推/缻”），打破齐梁平滑诗风。

评价

• 宋·黄鹤：”三首如连环锁，一本于《骚》之’香草美人’法”（《黄氏补注杜诗》）。
• 明·王嗣奭：”‘竹花不实’句，悲君子不遇如伯夷采薇”（《杜臆》卷九）。
• 清·浦起龙：”末章归本君相，是老杜一生政治主张的结晶”（《读杜心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