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周南·卷耳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
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
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
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
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标注

cǎi cǎi juǎn ěr，bù yíng qīng kuāng。
jiē wǒ huái rén，zhì bǐ zhōu háng。

zhì bǐ cuī wéi，wǒ mǎ huī tuí。
wǒ gū zhuó bǐ jīn léi，wéi yǐ bù yǒng huái。

zhì bǐ gāo gāng，wǒ mǎ xuán huáng。
wǒ gū zhuó bǐ sì gōng，wéi yǐ bù yǒng shāng。

zhì bǐ jū yǐ，wǒ mǎ tú yǐ。
wǒ pú pū yǐ，yún hé xū yǐ！

注释

1. 卷耳：苍耳子，野菜名
2. 采采：不断采摘
3. 顷筐：斜口浅筐
4. 寘：同”置”，放置
5. 周行：大路
6. 陟：登
7. 崔嵬：高峻的山
8. 虺隤：腿软无力
9. 金罍：青铜酒器
10. 兕觥：犀牛角酒杯
11. 玄黄：马病毛色变
12. 砠：多石的山
13. 瘏：马病不能行
14. 痡：人病不能行
15. 吁：叹息

译文

【首章】
采呀采那卷耳菜，半天不满一浅筐。
心中想念远行人，筐儿丢在大路旁。

【二章】
登上高高土石山，我的马儿腿发软。
且斟满那青铜酒壶，但愿能稍解思念。

【三章】
爬上那座山脊梁，马儿累得眼昏黄。
且斟满那犀角酒杯，但愿能稍忘忧伤。

【四章】
攀上乱石陡山坡，马儿病倒不能行。
仆人也已累瘫了，这愁苦如何说清！

背景

1. 时代：西周初期（约前11世纪）
2. 地域：周南地区（今陕西、河南一带）
3. 主题：
   • 传统解为”后妃之志”（《毛诗序》）
   • 现代多视为思妇怀人诗
   • 反映早期农业社会的家庭分离

赏析

1. 艺术特色：
   • 重章叠句的递进结构
   • 虚实相生的叙事手法（首章实写，后三章想象）
   • “马病仆痡”的细节烘托
2. 意象系统：
   • 植物意象：卷耳
   • 动物意象：病马
   • 器物意象：金罍、兕觥
   • 地理意象：崔嵬、高冈、砠
3. 情感表达：
   • 由浅入深的思念之情
   • 借酒消愁的无奈
   • 终极的绝望呼号

评价

1. 孔子：”《卷耳》不知人，不足以知言。”
2. 朱熹：”后妃以君子不在而思念。”
3. 王国维：”虚实相生之法，此诗为滥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