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项羽（前232－前202），是中国秦末军事家、贵族复国领袖，以唯一传世诗作《垓下歌》 跻身文学史。作为楚国名将项燕之孙，他亲历秦灭六国后的黑暗统治，青年时立誓“彼可取而代也”。前209年陈胜起义后，随叔父项梁起兵反秦，以巨鹿之战“破釜沉舟”全歼秦军主力（前207年），却在占领咸阳后火烧宫殿、屠戮降卒，暴露政治短视。前206年分封十八诸侯自立“西楚霸王”，导致诸侯叛离。楚汉战争中先盛后衰，前202年垓下之战遭刘邦联军围困，于绝境中写下《垓下歌》，突围至乌江畔拒绝东渡，以赠头故人的壮烈方式自刎。
人物生平
1. 战国贵族遗脉（前232—前209年）
- 楚文化熏陶：项羽出身楚国项氏世族（先祖项燕为楚将），成长于秦灭楚（前223年）后的亡国阴影中。叔父项梁教其识字习剑，但据《史记》载“书足以记名姓而已”，显示其轻文重武的贵族武士特质。
- 反秦精神启蒙：目睹秦制摧毁六国礼法，怀“彼可取而代也”之志（《项羽本纪》），培育了以复楚为名的复仇政治观。
2. 军事巅峰与文学断裂（前209—前206年）
- 巨鹿之战神话：前207年破釜沉舟击溃秦军主力，此间军事才华摧枯拉朽，却无任何文化创造记载。咸阳暴行反文化：入咸阳后杀子婴、屠宗室、烧秦宫（火三月不灭），《史记》明载“收其货宝妇女而东”，显露对文明积累的漠视。
- 政治失当埋败因：裂土分封18诸侯（前206年），恢复战国割据模式，违背统一潮流，致人心离散。
3. 垓下绝境催生诗作（前205—前202年）
- 四面楚歌语境：前202年，刘邦联军围项羽于垓下（今安徽灵璧）。汉军夜唱楚歌引发楚营思乡崩溃（心理战）。
- 《垓下歌》诞生现场：据《史记·项羽本纪》：“项王军壁垓下…悲歌忼慨，自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
- 创作状态：彻夜饮酒、旁有虞姬、骓马相伴，面对军事败局与文化乡愁的双重绞杀。
- 文本性质：非文人案头之作，而是绝境中的即兴悲鸣。
4. 乌江殒命（前202年）
- 拒绝渡江重整（耻见江东父老），自刎前将头颅赠故人吕马童（酬谢追赏），遗体遭汉将争夺肢解。
文学成就
《垓下歌》的文学突破
文本全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1. 原始生命的诗性爆发
- 抒情模式革命：突破《诗经》四言体与屈赋隐喻传统，以七言杂以“兮”字句（存楚辞遗韵但更直白），开启中国诗歌个体生命意识的觉醒。
- 情感结构三维度：
（1）“力拔山”突显武者自矜→
（2）“骓不逝”暗喻天命背离→
（3）“奈若何”转为对虞姬的绝望托付
2. 意象系统的象征编码
| 意象 | 历史实指 | 文学象征 | 创新意义 |
|---|---|---|---|
| 山 | 巨鹿破秦之勇 | 无法撼动的失败绝境 | 个人伟力与宿命对抗的具象化 |
| 骓 | 项羽坐骑名骏 | 军事机器的最终溃散 | 借战马喻指时代洪流的抛弃 |
| 虞 | 随军宠妾虞姬 | 战士与美的悲剧共生 | 首次将女性置于英雄挽歌中心 |
3. 诗歌史坐标意义
- 悲壮美学的奠基：比汉高祖刘邦《大风歌》（前195年）早七年，创中国“英雄末路诗”原型。
- 叙事诗学的胎动：四句浓缩人物命运弧光，启《孔雀东南飞》等长篇叙事诗情感张力结构。
评价
1. 古代史家双重判词
- 司马迁《史记》：
- 赞：“近古以来未尝有也”（军事天才）
- 批：“自矜功伐…谓霸王之业，欲以力征”（政治幼稚）
- 记诗意义：以文学升华悲剧性，提供超越成败的人性观照。
- 李清照《夏日绝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将其精神气节升华为文化符号。
2. 现代学术重估焦点
- 军事史观：
吕思勉指其分封制度为“历史倒退”（《秦汉史》），但蒙文通称“复楚本质是六国贵族反扑”（《古史甄微》）。 - 文学价值重审：
- 闻一多《神话与诗》：“《垓下歌》是中国最早的生命意识独白，项羽撕去了帝王神性伪装，裸露出人的脆弱。”
- 吉川幸次郎《中国诗史》：“此诗将个人毁灭瞬间转化为美学仪式，比希腊悲剧更直击本质。”
3. 争议辨析
- 诗歌真伪疑案：
有学者疑司马迁创作加工（如唐张守节《史记正义》）。但临沂银雀山汉简（前140年）中楚歌记载佐证其真实性。 - 暴力性质的文学净化：
项羽屠城行为（如襄城、咸阳）被《垓下歌》悲剧性遮蔽，体现文学对历史的提纯机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