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戏作呈范景仁

闰余春意早，卉木先有芳。
嘤嘤幽谷禽，竞迁阳艳光。
新荑缀高柳，潜颖敷横塘。
对此嘉景物，聊用倾壶觞。
颓龄忽已衰，岁月去何忙。
旧游多泯灭，尘抱谁为偿。
幸有文举友，相看尚康强。
讵敢辞一醉，欢谣入无疆。

拼音

Rùn yú chūn yì zǎo，huì mù xiān yǒu fāng。
Yīng yīng yōu gǔ qín，jìng qiān yáng yàn guāng。
Xīn tí zhuì gāo liǔ，qián yǐng fū héng táng。
Duì cǐ jiā jǐng wù，liáo yòng qīng hú shāng。
Tuí líng hū yǐ shuāi，suì yuè qù hé máng。
Jiù yóu duō mǐn miè，chén bào shuí wéi cháng。
Xìng yǒu wén jǔ yǒu，xiāng kàn shàng kāng qiáng。
Jù gǎn cí yī zuì，huān yáo rù wú jiāng。

注释

1. 范景仁：范镇，字景仁，司马光挚友，同列“嘉祐四友”。
2. 闰余：农历闰月后的残冬，诗中指早春。
3. 嘤嘤幽谷禽：化用《诗经·小雅》“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喻友情。
4. 新荑：柳树新芽；潜颖：水中嫩荷。
5. 文举友：孔融字文举，借指范镇，赞其如孔融般才德兼备。
6. 讵敢：岂敢，谦辞。

译文

闰月残冬春已早，草木抢先吐芬芳。
幽谷鸟鸣声嘤嘤，争逐明媚好春光。
新柳嫩芽挂高枝，初荷暗生横塘上。
对此佳景心欢畅，且举杯酒共品尝。
忽觉衰年忽已至，岁月流逝太匆忙。
故交零落多逝去，平生憾事怎补偿？
幸有文举般良友，相看犹是体安康。
岂敢推辞一醉饮，欢歌直入无边疆。

背景

时间：1068年（宋神宗熙宁元年）初春，司马光50岁。
事件：王安石开始变法，司马光与范镇等保守派渐遭排挤。此诗为司马光退居洛阳前赠范镇之作。
历史背景：诗中“闰余”对应1067年为闰三月，次年早春物候反常，暗喻新政如“早发草木”，打破旧秩序。

赏析

1. ​​双线结构​​
   • 明线：早春生机（新荑、潜颖）与暮年衰颓（颓龄、尘抱）对照，形成“春与人非”的张力。
   • 暗线：以“幽谷禽”喻君子坚守，“阳艳光”讽变法急进，尾联“欢谣入无疆”实为无奈自宽。
2. ​​意象隐喻​​
   • 卉木先芳：暗指王安石等新党人物骤得高位。
   • 文举友：孔融因忤曹操被杀，司马光借此暗示与范镇共守气节的风险。
3. ​​情感递进​​
   • 前八句写景：春意盎然中隐含不安（“竞迁”“潜”字微妙）。
   • 后八句抒情：由岁月流逝之悲，转为友朋相守之慰，结句“一醉”强作旷达，更显悲凉。

评价

1. 宋代吕祖谦《宋文鉴》：“温公此诗，景语皆情语，‘竞迁阳艳光’五字，写尽熙宁初政象。”
2. 清代方东树《昭昧詹言》：“‘新荑’‘潜颖’句，似谢灵运‘池塘生春草’，然谢诗纯任自然，司马句暗藏机锋，宋诗理趣由此可窥。”
3. 现代学者缪钺：“‘讵敢辞一醉’与欧阳修‘文章太守，挥毫万字，一饮千钟’相较，一沉郁一豪放，恰见北宋中期士人心态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