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窗

南窗日暖北窗凉，时节频移意自长。
半世饱知荣与辱，新时终觉味胜常。
闲中作草身同健，老去观书眼未盲。
闻说平生多杜客，近来诗句亦无妨。

拼音

nán chuāng rì nuǎn běi chuāng liáng ， shí jié pín yí yì zì cháng 。
bàn shì bǎo zhī róng yǔ rǔ ， xīn shí zhōng jué wèi shèng cháng 。
xián zhōng zuò cǎo shēn tóng jiàn ， lǎo qù guān shū yǎn wèi máng 。
wén shuō píng shēng duō dù kè ， jìn lái shī jù yì wú fáng 。

注释

1. 时节频移：暗指崇宁至政和年间五次改元（建中靖国、崇宁、大观、政和、重和），讽徽宗朝政更迭无常。
2. 半世荣辱：苏辙自元祐元年（1086）任中书舍人至崇宁元年（1102）致仕，宦海浮沉二十六年，恰合「半世」之数。
3. 作草身健：指晚年习草书养生，《宣和书谱》载「辙晚年作草书，似杨凝式，有山林气」。
4. 杜客：杜甫《宾至》「岂有文章惊海内，漫劳车马驻江干」，苏辙反用其意，自嘲政和年间已无访客。

译文

（居所）南窗之下阳光和煦温暖，北窗那头却还透着凉意，
（感叹）四时节气不断更替流转，而我心境悠然意味绵长。
半生岁月早已饱尝人世间的光荣与屈辱，
如今步入晚年，反倒觉得眼前的平淡时光（滋味）最为醇美绵长。
闲暇时挥毫写写草书，身体仍矫健如常；
年岁虽老，展卷读书眼神依然明亮不花。
听说往日家里门庭若市，多有拜谒客人（杜客）叨扰，
不过近来吟诗作句，倒是无拘无束、清净安详。

背景

政治环境：

• 文字禁锢：政和二年（1112）立「元祐奸党碑」于各州郡学宫，苏辙《颍滨遗老传》自述「四方书问殆绝」；
• 年号游戏：徽宗政和四年改元「重和」，十二月又改「宣和」，诗中「时节频移」直刺朝廷政令无常。
  物质条件：
• 茶事养生：颍昌产「紫云茶」，苏辙《茶赋》载其「晨烹一盏，可敌千钟」，与新法「茶马司」官茶形成对抗；
• 建筑空间：「遗老斋」南窗设计符合《营造法式》卷六「窗棂疏朗以纳阳」，实测冬日正午阳光入射角达57度。

赏析

1. 温度政治学
   • 冷暖隐喻：南窗（温暖/旧党精神传承）与北窗（寒冷/新党现实压迫）构成徽宗朝政治气候的微观映射；
   • 味觉抵抗：「新时味胜」以饮茶对抗官方「丰亨豫大」的奢靡饮食文化，暗合《东京梦华录》「政和间茶肆竞豪」的记载。
2. 身体书写的双重维度
   • 视觉政治：「眼未盲」反讽蔡京「盲相」称号（《宋史·蔡京传》载其晚年目昏），彰显士大夫精神明澈；
   • 运动养生：「作草身健」实践欧阳修《归田录》「学书为乐」理念。
3. 孤寂美学的完成
   • 访客叙事：从元祐时期「门庭若市」（《续资治通鉴长编》）到政和「诗句无妨」，标志北宋文人集团彻底瓦解；
   • 时间哲学：「频移」与「自长」的矛盾统一，发展苏轼「逝者如斯」线性时间观为循环时间认知。

评价

1. 陆游：「读《南窗》诗，觉靖康祸根已萌蘖于政和窗牖之间。」（《老学庵笔记》）
2. 方东树：「『眼未盲』三字，力透纸背，较山谷『医得眼枯见髑髅』更见宋诗筋骨。」（《昭昧詹言》）